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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.第039章 姐!夫!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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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晋江独家, 防盗比例70%, 72H  周遭的宾客纷纷围了过来。

    盛明远接过喜绳,被喜娘推到堂中。

    喜绳的另一侧牵着新娘子。

    “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,礼成, 送入洞房!!”

    中途连个断句都没有!

    盛明远咬牙切齿, 傅大人,怎么今日也是本侯大喜, 你作司仪官的就不能认真点吗!这么着急赶着去喝酒吗?

    是啊, 饭都吃不起了, 几年都没沾过酒了,去晚了难不成还等侯爷你二婚吗?

    “……”→_→

    “……”←_←

    “哎哟,新郎官, 入洞房啦~”喜娘才不管那么多, 她还等着吃酒呢!

    新郎新娘入洞房,宾客才都入了酒席。

    照习俗, 新郎新娘此时入洞房, 还有一干礼节。

    譬如新娘子要坐在铺满了花生, 莲子和桂圆的婚床上, 等待新郎官挑起红盖头。

    而后共饮合卺酒。

    合卺酒后,喜娘会端上肴馔, 新娘子要挑其中的饺子吃, 喜娘会问“生不生”, 新娘说完“生”后,喜娘还要接话“生的好,祝新郎官新娘子早生贵子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此这般,才算这洞房的礼成了。

    礼成之后,新郎官还要到大堂去敬宾客的酒,接受宾客的祝福,同时还宾客谢意。而宾客大都会缠着新郎官不放,要待得新郎官陪好了酒席上宾客之后,才能回到洞房,新婚燕尔,一亲香泽。

    故而,眼下建平侯领了新娘子去行那洞房之礼去了。

    此刻留在厅中的都是远道而来的宾客,傅云峰和楼兰招呼。

    “我打赌,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吓得跑出来。”长安君刚说完便后悔,连忙更正:“不不不,一炷香都到不了,肯定是礼成之后,撒腿就跑,狼狈不堪得回来。”

    永安侯和信源君都跟着笑起来。

    三人忍不住欢喜举杯,提前预祝稍后盛明远的“壮举”。

    一杯下肚,酣畅淋漓。

    长安君斟酒。

    永安侯一手端着酒杯,一手指尖轻敲桌沿,眸间稍作迟疑:“都说那洛青婉样貌奇丑,身材壮如黄牛一般,可先前跨火盆的时候,虽然没看到真容,可那身板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体态臃肿,你们说,莫不是……早前传错了?”

    早前传错了,那还了得?

    岂不是被盛明远白白捡个便宜?

    这怎么能行!

    长安君刁钻道:“我看未必,坊间传闻自古以来鲜有空穴来风之事,既然壮如牛这一条有些言过其实,可反其道而思之,其余几条肯定更为夸张,才撑得起这恨嫁的名头,否则,岂不早就嫁娶了?”

    永安侯和信源君相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。

    长安君遂而继续:“所以,这洛青婉模样肯定比传闻中的长相加更狰狞可怕些,举止行为也更粗鄙不合礼数些,否则,以建平侯这点能耐,还能娶了个有钱的天仙不成?”

    哈哈哈,这倒是!

    肖兄分析得有理!

    三人笑作一团,只得再次举杯,恨不得立即见到盛明远从洞房之中冲出来的狼狈模样。

    来来来,喝喝喝!

    同喜同喜!呸呸呸!真是着了盛明远的道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新房内,酒席上的喧嚣和起哄声都已隐去。

    喜娘搀扶着新娘子在床榻落座,床榻上铺满了花生,莲子和桂圆,床头的红烛盛极。

    洛青婉能从喜帕下的空隙处,看到盛明远的靴子。

    “到吉时了,新郎官掀起盖头来,新婚燕好。”喜娘递上裹着红绸的秤杆。

    盛明远深吸一口气,撩起红盖头。

    那红盖头本就很轻,喜秤撩起的同时,洛青婉微微垂眸,屋内的烛火乍一看有些刺眼,她下意识闭目。

    只是盖头挑起,露出一张浓稠艳丽的精致容颜来。

    盛明远心中骇然!

    顿时懵了,⊙▃⊙……

    难不成挑错了?

    趁着喜帕还在喜秤上,竟然咽了口口水,而后……

    径直将喜帕给人重新盖了回去!

    “哎呀,新郎官你这是做什么呀?!”喜娘惊呆了,做了十几年喜娘,见证过得新婚夫妇不说上千,也少说了去能有好几百了,都只见过新郎官揭喜帕的,还没见过新郎官给人盖回去的!

    喜娘都慌了:“哪有新郎官给新娘子把盖头盖回去的?快快快,揭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这……”盛明远上下牙齿打架,好容易才将舌头捋直了,又怕新娘子听到,悄声朝喜娘道:“是不是娶错了?”

    都说建平侯是个奇葩,喜娘早前还不觉得!

    眼下,都恨不得替他将红盖头给揭了。

    “侯爷,这就是人家洛家大小姐,哪有什么错的?就算是错了,也拜过堂,成过亲,都入了这洞房了,还能反悔不成?”喜娘没好气,“请新郎官揭盖头,过了吉时就不吉利了!”

    原本喜娘是不能说这些字眼的。

    当下,从宜而为之。

    盛明远使劲儿阖了阖眼,定是先前错觉没有看清。这会子,才又伸了喜挑去挑起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来,眼睛聚精会神得盯着。

    便是有心理准备,可当盖头接下,迎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时,盛明远还是脸红了。

    眸间清澈,却羽睫半覆。大红色的喜袍,镶着珍珠的凤冠霞帔,肌肤莹润白皙,端庄明艳的新娘妆下,轻颦一笑,美得摄人心魄。

    盛明远有些呆住了。

    她微微颔首,半张容颜隐在红烛的阴影里,剪影出一道清丽的轮廓。

    盛明远伸手,挑起她的下颚来,想看清楚些。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洛青婉?”他半拢着眉头,烛光下,终于将她的脸看清。

    粉腮红润,秀眸惺忪中染了一丝羞赧,格外妩媚。

    有人只觉心跳都漏了一拍。

    洛青婉只是看着他,却未应声。

    他忽得想起,她是哑巴,应是不会说话的。

    盛明远心中有些生出护短和惋惜。

    可他指尖上这幅面容,明眸青睐,娇艳欲滴,让人舍不得移目。

    喜娘连忙“咳”了几声:“新郎官,新娘子再好看,也得稍等礼成之后,您再慢慢看不是?到吉时了,该饮合卺酒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喜娘端上合卺酒,见了方才一幕,还在低头偷笑。

    听了喜娘的话,洛青婉和盛明远都伸手去拿酒杯。

    合卺酒,交杯而饮。

    既是交杯,便免不了对视。

    对视一眼,盛明远便脸红到了耳根子,一脸窘迫,干脆先一口饮尽。

    屋中的喜娘都在笑。

    盛明远睁眼,洛青婉也正好将酒杯放在唇间,薄唇微抿,眼看着就要饮下去。

    (⊙o⊙)…

    盛明远忽得想起什么。

    —— 交杯酒里,蒙汗药是不是下得有些多了?

    —— 谁非说要蒙倒一头牛的计量才有安全感,否则打死都不成亲的?

    盛明远眼中大骇!

    眼见着洛青婉仰首,他想也不想,直接从她手中抢了过来,反正满屋子都是诧异眼神,他也懒得解释了,干脆欢欢喜喜一口干了。

    喜娘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!

    这么多年,还是头一遭见到合卺酒都是新郎官抢着自己喝得!

    今日这洞房之礼也是奇了!

    盖头掀了两回,合卺酒都是新郎一人喝得!

    早前便听闻新娘子不会说话,这吃生饺子问生不生的礼节楼兰已经嘱咐去掉了,只是没有对外提起罢了。

    合卺酒饮完,就算礼成。

    喜娘替洛青婉脱下霞帔,又摘下凤冠,然后欢天喜地退了出去,再呆下去,还不知道要开多少眼界呢!

    新房内,就剩了盛明远和洛青婉两人。

    洛青婉端坐在喜榻上。

    他站在她身前。

    大红色的喜袍吉服,大眼瞪小眼,都不开口。

    稍许,盛明远躬身,口中低沉嘶哑的声音道:“夫人,我们……”只是话音刚落,只听“哄”得一声,盛明远一头栽倒。

    半个身子搭在洛青婉身前,半个身子跪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洛青婉眉间微蹙。

    伸手轻轻推了推他,没有一丝反应。

    洛青婉想了想,伸腿,一脚将他踢到床下。

    盛明远就这般翻下去是何模样就是何模样一般,趴在地上,一点反应都没有。片刻,鼻尖便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。

    踏雪听到响动,推门进屋。

    见盛明远趴在地上,一幅完全睡死过去的模样,脸上还挂了一脸很是无耻的笑意。

    踏雪万分嫌弃:“小姐,我们洛家富甲一方,什么样望族贵胄嫁不得?偏偏建平侯府早就过气了,这没落的侯府本是连我们商家都比不得,您是看上建平侯哪点了?”

    洛青婉想也不想:“蠢。”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大厅外,都酒过三巡了,喝倒了一叹人,却还不见盛明远出来敬酒。

    “招呼不周,招呼不周。”楼兰和傅大人四下赔礼。

    哪有新郎官不出来敬酒的?

    又不是新娘子貌若天仙,新郎官丢了这一屋子的宾客都不惜得看了。

    永安侯将沙漏翻来覆去,不知重放了多少次了,就是不见盛明远人影。

    “这盛明远,该不是不出来了吧?”永安侯迟疑。

    想象着洞房中的一幕,长安君忍不住一个冷颤,“啧啧”叹道:“口味真重!”

    信源君端起酒杯:“盛明远,我服气!”

    豆子也不能真将人家哭哭闹闹得架到马车上去。

    定国公府的马车就在门外,豆子刚将人送至门口,朴瑶便逃命般窜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。片刻,就见马车驶离了侯府门口。

    豆子刚想笑的功夫,却见那马车窗户遮挡的帘栊被风撩起,露出里面半张侧脸来。

    顾小姐……

    豆子以为看错,刚再想确认,马车已然开走,他又不好特意去撵。

    豆子错愕。

    顾小姐来了丰州,那怎么不……

    可马车都已开走,哪里容得他多想。

    豆子只得一脸错愕回府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而国公府的马车内,朴瑶眼底氤氲。

    “这建安侯夫人想将奴婢丢到桃核镇去,桃核镇染了疫情,这时候让奴婢去桃核镇,不是存了恶毒心思吗?”朴瑶诉苦。

    顾寒之斜倚着马车一侧,手中拿着书卷,听到朴瑶这番话,才微微抬了抬眼。素色的珍珠步摇插在发间微微动了动,同脸上的淡妆相宜。湖绿色的衣裙外,拢了一层霜白色的外纱,腰间别着一枚羊脂玉佩,刻着清晰的一个“寒”。

    如何看,都是一幅书香门第之后,令人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不过素淡了些,却哪里像方才那个商人之女,眉眼里都透着明艳秾丽。

    “是个什么样的女子?”顾寒之放下书卷。

    朴瑶心中一惊,支吾道:“不像传闻中……”

    顾寒之继续看她。

    朴瑶叹息:“不丑,也不是哑巴。”

    见顾寒之点头,朴瑶才忍不住道:“生得好似个狐媚子一般,明知奴婢是小姐的人,还咄咄逼人,分明就是特意做给小姐看的。这幅妖媚模样,我看这建安侯早就被她勾了三魂七魄去。一个没落侯府,一个商家之女,倒真搭得很!小姐,你可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,京中想要找国公爷求娶的王孙公子都能排到京郊去,你就别惦记着这建安侯了。”

    朴瑶一口气说完,才觉心中痛快了。

    可再见顾寒之半垂着眼眸,默不作声的模样,心中又有些后悔了,便又开口道:“如此没眼光,娶一个花瓶,让那建安侯日后后悔去吧。”

    本是宽慰,顾寒之却开口问,声音几分清冷:“建安侯府夫人生得很美?”

    女子总是介意这般的。

    朴瑶顿了顿,知晓便是再瞒,也终有一日是瞒不住得,便低声应道:“嗯。”

    自建安侯要娶首富洛家女儿的消息传出,到建安侯府大婚,不过二十余日,眼下也才又过了日余日,正值十月初秋罢了。京中到丰州少则两月路程,若真她们是从京中来送帖子的,眼下只怕还未到建安侯府呢!

    不过是她早前随小姐一同到了梧州,在梧州听了建安侯要娶妻的消息,小姐便从梧州直接来了丰州。

    可临到建安侯府门口了,小姐忽然说不进去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去,她拿什么理由作衬?

    若是稍后见了洛青婉,听闻这洛青婉生得丑,相形见绌,盛明远可会觉得她特意来建安侯府奚落他?

    顾寒之迟疑,却又不甘心走。

    于是才有了朴瑶去探这位建安侯夫人。

    朴瑶原本以为这商家女至少还算是知礼数的,没想到目中无人到了这样的地步,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,打她的脸不等于打小姐的脸吗?

    小姐可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,身份尊贵,哪里是这些商人可以小觑的?

    朴瑶心头火,可又不敢再说惹顾寒之多想。

    半晌,却听顾寒之轻叹:“罢了,总归是他夫人。哪有男子不喜欢貌美的,他若喜欢花瓶便喜欢去吧,我们回京。”

    分明是自气的话,朴瑶却只得点头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等豆子这回府中,脸上还挂着懵样。

    楼兰和宋妈在苑中等他,见了他进府,宋妈问:“怎么样,可吓着那丫头了?”豆子平日也恼那个叫朴瑶得很,可眼下哪有出了口恶气的模样?

    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宋妈不知他怎么了,心中有些干着急。

    豆子拢了拢眉头,迟疑道:“先前,我似是马车里见到顾小姐了……”

    顾小姐?楼兰和宋妈都诧异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。”豆子叹气:“多半是看差了,若是真是顾小姐来了,总归入府喝杯茶的,怎么会悄无生气来,又悄无声息走?”

    宋妈捂嘴:“倒不是……特意来看夫人的吧。”

    楼兰和豆子都看她,三人面面相觑,却都觉得宋妈说得有些道理。

    既是想来看夫人,却又不见得愿意屈尊唤一声“夫人”,这倒像极了顾寒之的性子。若非顾寒之清高,又岂能容得身边那个叫朴瑶的丫头片子,鼻尖都朝着天上去呢?

    宋妈没好气:“不是一向都看不上我们侯府吗?这会子又操得哪门子心?”

    楼兰摇头:“哎,女人心如同海底针,我看哪,我们夫人这厢怕是狠狠将顾小姐刺了一回,扎心了!”

    宋妈推他:“去去去,谁刺谁呢!我们夫人可比那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姐好多了,依我看,倒是这顾小姐和朴瑶存心来惹夫人不快的。”

    豆子跟着点头。

    早前他同楼兰带夫人看仓库,逛侯府的时候,夫人还好好的,可在朴瑶自报家门之后,夫人明显怔了怔。夫人平日里一直随和,何曾见过她奚落人,倒是今日这朴瑶确实过分了些,夫人才教训了她,可即便如此,夫人心中定是都会留不快的,所以宋妈说是这国公府的小姐特意来惹夫人晦气倒是真的。

    总归,便是这回是顾寒之真来了,也没露面。

    此事就不必同夫人说起,再惹夫人不快了。

    三人迅速达成一致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朴瑶这股幺蛾子风便也犹如秋日云烟一般,一吹即散。

    前日里夫人说要修葺侯府,楼兰这日便寻了人来测量和勘探,这侯府有百余年历史了,即便要动也要谨慎些。

    这等事情交由楼兰处理最为省心。

    洛青婉远远看了看,见楼兰正拿着纸笔,一面同来测量和勘探的师傅沟通,一面同旁人一道伸手敲敲打打,直至确认后再记录,俨然一幅认真模样。

    洛青婉笑笑,朝身旁问道:“豆子,是说侯爷初九回来?”

    “是,夫人。”豆子应道:“傅大人前日派人来说,桃核镇附近疫情缓解,今日出发,当是后日就到了。”

    后日便是初九。

    陆叔叔和卓叔叔也会到侯府。

    洛青婉又道:“豆子,找人帮我寻些凤子花来。”

    凤子花?豆子愣了愣,既而会意笑道:“我这就叫人去。”

    洛青婉颔首。

    上回去曲县出巡,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凤子花,颜色艳丽,姹紫嫣红,她的衣裳和手心都染了些许,后来盛明远说,这颜色若是不及时洗掉,怕是会留痕迹。

    这是绝好的染料才对,只是不知能否长久落色。

    此回陆叔叔和卓叔叔来,卓叔叔便是管染坊生意的总管事。

    上回的账册她已看过,旁的问题没有,却因着衢州山洪暴发,染料的成本上涨了十余倍,导致这后续的布匹和成衣生意也受牵连。各地已有的原材料囤货因着衢州的洪灾,也相继涨价,从原有的账期变成了现款交易,却依旧供不应求。再加上商人们的恐慌,便将这需求抬得虚高了数十倍,价格也迎刃而上。

    而后衢州山洪的影响虽然缓解,可这哄抬价格之后的红利谁也不舍得弃了,便始终宣称货源紧缺,也控制不对外放货,导致衢州山洪已经过去将近一年,可染料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。几家做大,哄抬了市价,旁人是敢怒不敢言。

    丰州素来贫瘠,商人着眼也少。

    这凤子花也未曾入旁人的眼。

    她也是无意被盛明远这么一说,才想起。

    只要这凤子花能用,便是产出的效率只有十之一二,光是风声都能改变现有的染料价格格局,更何况这曲县山野满山遍野的凤子花开?

    这做染料的一行,是该洗洗牌了。

    早前狼患的时候,村民组织过进山打狼。贾容也曾去帮忙过,知晓这林子深处确实是有狼的,便多番叮嘱不可越过野生桃林,注意安全。

    深秋十月,桃树的叶子都已开始掉落。

    一至三年是桃树的幼龄期,基本不产桃,光生长枝干和扩大树冠,为日后的做准备。种植三年以上的桃树才会结果。而真正盛产,是在第四年后。

    曲县这片桃林,大多是五至七年的桃林,看起来极为高大繁盛。若非深秋,叶子开始逐渐掉落,郁郁葱葱的,更似树海一般。

    盛明远牵着她往桃林深处走,一面说,一面指给她看。

    洛青婉听得仔细。

    “这些都是果农种得桃树,所以树龄都不大,夫人且看前面不远处,那些是野生的桃林。”

    洛青婉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。

    可她个头才及盛明远肩膀,看得并不真切。

    盛明远便牵了她往前走。

    “我早前听这里的果农说,野生桃林的桃树大多树龄很高,故而也长更为繁盛,听说最大的一株都有将近三百年高龄,不知真假。只是树龄大的桃树都不怎么产桃了,所以这片野生桃林也很少有果农去。”

    洛家也做蔬果生意,只是像桃类的水果很难运送。

    路上的磕磕碰碰再所难免,保鲜的时长也是问题。

    曲县产得是蜜桃。

    在她印象中,洛家经营的蜜桃里,并没有源自丰州。

    “夫人,小心脚下。”见她出神,盛明远提醒。

    也亏得盛明远拽住,洛青婉险些踩到沟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从马车下来,也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了,一路看过来,听盛明远说了不少丰州和曲县的时,路上也见到不少果农,都热情同他们招呼。

    等到见着那颗据说有三百年树龄的野生桃树,天色忽得暗了下来。

    乌云蔽日,看样子是场暴雨。

    马车离此处甚远,怕是走不回去便会淋湿,还不如寻一处避雨。

    洛青婉人生地不熟,只能跟着盛明远走。

    此处多沟壑,路也不好走,眼见着乌云越来越低,这雨怕是立马就要落下来。好在后来是盛明远背了洛青婉,一路小跑寻得山洞。

    结果刚到山洞,暴雨便“哗”得一声落下。

    还算好!

    可山洞不大,洛青婉先进,盛明远的一侧衣袖淋湿了不少。

    洞外,此刻正倾盆大雨,天像下漏了似的,简直分不清白天黑日。

    盛明远想起贾容提醒过,野生桃林深处去不得,怕有恶狼。可刚才光顾着寻避雨的地方,也顾不了那么多。应当走出去不远距离了,似是桃树也真的依稀少了许多。

    洞内有零碎枯枝,盛明远本就有随身携带火星的习惯,眼下,正好生了一团火,防止洞外真有恶狼接近。

    也由得这团火,洞里很暖,盛明远脱了外袍。外袍的一侧先前淋湿了,正好远远得隔着火烤干。

    这处山洞倒是处福地。

    地势偏高,水都往下汇去,只在洞口有些隐隐飘雨。

    洛青婉抬头看天空颜色,这场雨恐怕不知要下多久。

    这样的大雨带伞也是无用的,顷刻就能将人淋透。

    盛明远叹了叹:“怕是要呆上些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洛青婉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这洞中虽然生了火,缓和了些,可毕竟是十月天气,洞外电闪雷鸣,大雨滂沱,地上的湿冷之气迅速窜了上来,免不了阴冷。盛明远伸手揽过她,他怀中暖和,又将方才烘干的外袍批在两人身前。

    如此,倒真是不怎么冷了。

    洛青婉其实怕冷。

    洞中枯枝烧得“哔啵”作响,山洞对面的墙壁上被跳跃的火光映出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。

    洛青婉看了看,若非左右,也难分清。

    盛明远往火堆里添加树枝,洞内只要生了火便不怕恶狼靠近。他们许久未回,贾容定会领人来寻他们。他们只要安安稳稳呆在山洞里,等贾容来寻就是。

    盛明远一面往火堆里添着树枝,一面忆起往事:“小时候,我也同爹在野外露宿过,也像今天一般暴雨倾盆,我爹和我困在山洞里,只能等着侯府的人来寻。那时是腊月,再过几日都要下雪了,爹取下了外袍给我。后来赵叔叔寻到我们的时候,我爹都快冻僵了,可还一直护着我。从此以后,我去到何处都要带上火星子,不管何处,生一团火都要暖和许多。”

    这几日,他权当她成了最好的听众。

    她也尽职尽责。

    “冷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洛青婉摇头。

    她的半个脸颊都都靠在他臂弯里,其实舒服惬意。

    耳旁,盛明远还在说着他小时候的事,眼前的火堆“哔啵”作响,许是受他影响,洛青婉也想起小时候,想起爹爹,娘亲,杜叔叔,还有杜澈……

    若非后来家中发生了变故,爹娘过世,家门蒙冤,卢叔叔偷偷带她从南顺逃到了燕韩,投奔舅舅,也就是现在的朗州洛家,舅舅给她改了名字,叫洛青婉。

    她并非舅舅的女儿,只是舅舅膝下没有子女,整个洛家都唤她作大小姐。

    舅舅教她经营之道,她也耳濡目染。

    舅舅中风后,一力撑起洛家。

    这些自然都是后话。

    当初卢叔叔带她从南顺逃到燕韩,她同卢叔叔走散,她也是在那时遇见的盛明远。年少时的盛明远其实同现在一样,有些蠢,还有些缺心眼儿似的仗义。可那时,多亏了有盛明远护她……

    后来她到处寻他,可燕韩这么大,她哪里寻得到?

    直到前不久,她才知晓他就是“大名鼎鼎”的建平侯。

    她蓦地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盛明远又为五斗米犯愁了,多年后,还是颇具喜感。

    等到洞房花烛,盛明远掀起她的盖头,那幅震惊模样,她以为他认出了她来,结果他又给她把盖头盖上,悄声同喜娘道新娘子接错了。

    她却一眼认出了他。

    他抢了她合卺酒,一头栽到,她一脚将他踢在床下,他连趴得姿势都同当年如出一辙,果然是当年那个二货盛明远,如假包换。

    思及此处,正好笑意浮上眼眸。

    刚回神,恰好见到盛明远借着篝火和当下的氛围,鬼使神差凑过脸来想亲她。

    她微楞。

    他也愣住。

    耳旁,火堆正好烧到空心处,啪的一声作响,她身后的影子被火光应得跳跃而狭长,唯独那双眼睛,好似藏了秋水潋滟一般,惹人动容。

    盛明远不争气得咽了口口水,心一横,伸手挑起她下巴,俯身,欲将双唇压上。

    眼见唇畔就要触上,洞外,比雷电还要响亮声音:“侯爷!夫人!”

    尼玛!

    早不来晚不来,盛明远恼火。

    本在骑虎难下之时,又听先前那声音稍微小声了点:“咦,侯爷早前不是说好在这边寻的吗?”

    一听就是贾容的声音。

    盛明远看她。

    她也看盛明远。

    洞外声音又道:“小声点,侯爷说了要做的自然点,像一点,不要被夫人发现,你说,这要是被发现了,得多尴尬呀!”

    盛明远觉得自己脸都绿了。

    “别找了!在这!”盛明远起身,脸皮再后都绷不住了,要是不拦着,还不知道猪队友会再说什么话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