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坐下来,喝着茶。当我提到梅村的时候,他一下子变得很警惕,说你,你找她干什么?
我说听说她外语不错,我们公司需要翻译。
徐延军脱口说千万别找她。那是个烂人。
我问怎么……
徐延军语无伦次地说这女人,作风不好。跟人胡搞八搞的……一个烂货。
我望着他,很想朝他脸上狠狠地揍一拳!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哪?对当初拼命追过的一个女人,怎么能这样说呢?
我说你……听谁说的?
开初,徐延军的语气里还有些玩世不恭,他说实话告诉你,我是她前夫。那是我玩过的。那会儿,我追了她整整四年,结婚之后,她仍然……很不像话。接下去,他心里的恨一下子溢出来了,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一个贱货!我对她够好了。她要啥我给啥,可她仍不满足,背着我,跟人勾勾搭搭的。
看他一眼,我就可以断定,他早年条件优越,也曾经是个好孩子……可他现在,人到了中年,失去了父辈的庇护,就想破罐破摔了。言语里充满了恨意。可他已经没有时间、或者说是没有条件变坏了。他只是嘴坏。
我默默地坐在那里,一时心潮起伏,不知该从何谈起。是啊,梅村曾跟过这样的一个男人……梅村,你值得么?
没想到,说着说着,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,徐延军竟然掉泪了。他说……那些年,我经常出国,每次从国外回来,都给她带礼物。那时候,我们家什么样的电器都不缺,全是进口的。去日本,我给她带“资生堂”的化妆品。去俄罗斯,我给她带黑海的鱼子酱。去美国,我省吃俭用(那一个月净吃方便面了),在纽约的明星大道上给她买一“v”的女式坤包……可以说,我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。
我说那她,究竟想要什么?
徐延军突然说有啤酒么?来罐啤酒。我只喝“青岛”。
我招了一下手,服务员上了啤酒……他把啤酒打开,咕咕咚咚地喝了下去,接连喝了两罐啤酒后,说对女人,就像养鱼。热带鱼。水温要讲究,空气也要讲究,鱼食更要讲究,哪一点做不到,就会死鱼。你明白了吧?可是,你看,黄河里的鱼,或是小河沟里的鱼,就没那么多穷讲究,只要有水,它就能活……比如我现在娶这个女人,你一天打她三顿,她也不会跑的。
在徐延军面前摆了六个空啤酒罐之后……他仍耿耿于怀地说那女人,烂人。她明明不是处女。她早就不是处女了。早年,她还被她继父强奸过……她一直隐瞒,这还是我审她审出来的。先前,她还老在我面前装样子,装清高呢。一天到晚要你哄,其实都是装的。出了门就不一样了,出了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,那是去勾人呢。她用眼勾人。你绝对想不到,她竟然跟一个奇丑无比的人一块混。跟一个“龅牙”在一块混,那“龅牙”家里竟还是有老婆的……这也是我侦察出来的。想起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,什么人哪?
徐延军还说我说她贱,是有原因的。你知道她睡觉什么姿势么?她得抱着东西才能睡着。夜里睡觉,她老是抱着我的一只胳膊,胳膊都给我抱麻了。不然,她睡不着。要是哪一天夜里,她怀里没抱东西,她会揪着床单,死揪,能把整个床单揪成一团……还有呢,她是为了那二千六百块钱,才跟我结婚的。她跟人胡混,在城中村租了个房,跟人同居。谁知两人胡搞八搞的,床都搞翻了。半夜里一下子失火了,那男人被扣住了。还说是诗人,屁。那就是个大流氓……她是没有办法,走投无路,才来找我的。
我说那你……
徐延军说我让她写了保证书。她是给我写过保证书的。那保证书我现在还放着……结果,她还是跟人跑了。
我问跟谁跑了?
徐延军说画家。一个画家。
我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了。我问梅村,她现在……在哪儿?
徐延军说那就不知道了。离婚的时候,她说什么都不要,净身出户。说是一分钱不要,可还是偷偷地把存折带走了。
我说你跟她,再没见过面?
徐延军说没有。
临分手时,徐延军给我递了一张名片,他说吴总,我现在办了个影视公司。要拍宣传方面的片子,你可以找我。
我点了点头。
徐延军走到门口,又回过头,说对了,那画家姓严……你要是见了梅村,替我捎个话,她要是走投无路了,还可以回来。
我愣愣地望着他,说你不是……?
徐延军说离了。刚离。没意思。
在北京,我又找到了那位姓严的画家。
这位画家在京城已很有些名气了,他的笔名叫雁九天(似有“揽月”之意)。
在他的画室里,画家雁九天嘴里叼着一只大号的烟斗,坐在题有“康熙年款”的一把清朝的花梨木椅子上,这就是派头了。即使是在首都北京,能坐得起这种古董椅子的人也不多。
雁九天的画室里挂满了油画,那都是他的作品。最吸引人的,当是那幅裸女图。在红色天鹅绒的卧榻上,半躺半靠地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裸女……我一看就知道,这是以梅村为模特的作品。雁九天手持雪茄,说这幅画,他们出价三百万,我没卖。
看着这幅油画,我愣了很久……
后来,一听说我要买画,雁九天的话匣子就打开了,侃侃而谈。
雁九天说,画上的这个女人,最早,我是在火车上认识她的。我最先看中的,是她那双手。她的手长得太好了。我迷恋她那双手。在火车上,我对她说我能看看你这双手么?她下意识地缩了回去。我说,我是北京画院的,是个画家。没有恶意。此后,她才慢慢地、略带羞涩地重新把手放在了桌上。我不客气地端起她的手,看了很久。她的十个指头像葱指儿一样,长得干净、匀称。我问她你是弹钢琴的么?她笑了,笑着摇摇头。她手上没有一点点瑕疵,指甲油亮,掌纹的脉络清晰,白里透着红,手背上的亮光像是镀了一层釉似的,肉肉的,握上去软软、弹弹的,生动而富有质感。我掏出随身携带的草稿本,当即把它画了下来,拿给她看。她笑了。雁九天说这是艺术。
雁九天说,等她站起来的时候,我突然发现,她不光是手好。她身材修长,腰好,臀好,是天生的画本……我说你愿意做模特么?她摇了摇头。我又说,这样,你把地址留给我,也许,我路过的时候,会去找你。我看她迟疑了一下,有拒绝的意思。我说,我真的没有恶意。就这样,临下车前,她把地址留下了。
雁九天说,回到北京后,大约有一个多月的时间,我眼前总晃动着那双手。她的手真好……我觉得是灵感来了。一想到她,我手都是抖的,真的,我心中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创作冲动。于是,我买了张机票,找她去了。到了这时候,我才知道,她已经结婚了。可她的婚姻不幸福,当时我从她眼睛里就看出来了。她不幸福。
雁九天说,那天,我把她约到了宾馆里。我们两人在西餐厅要个雅座,面对面坐着。旁边有人在弹钢琴,小施特劳斯的《蓝色多瑙河》,氛围很好。可这一次,她却显得很沉默。她一言不发,就那么静静地坐着。当时,我望着她,一下子就迷上她了。她一言不发的时候,有一种高贵的、梦幻般的感觉,很端庄,很忧郁,很美,像诗一样。我告诉她,我想以她为模特,创作一幅画。她笑了,她的笑带一点苦意。我说,真的。我真的需要人帮忙,创作一幅画。这幅画的名字叫《春天》。你别介意,我不画别的地方,就画你的手。她微微地笑了一下,说我知道,给你们画家当模特,都是要脱光了画的。我再三向她保证,我只画手,就画她那双玉手。绝没有别的意思,绝不会伤害她。我还说,如果你需要钱,我可以给钱。没想到,她说我不要你的钱。我要是答应了,一分钱不要。你让我考虑考虑。
雁九天说我在那座城市里待了三天,一共跟她见了三次面。每次见面,我们都谈得很好,她喜欢文学艺术,我就跟她谈文学、谈艺术。我给她聊文艺复兴,讲凡·高,讲毕加索、罗丹,讲莎士比亚,讲达·芬奇、高更、列宾、马蒂斯、丢勒……每当我讲到她笑了的时候,就有一个男人出现了。那人是她的丈夫。她丈夫悄悄地跟踪她,每次都大煞风景。有一天,她丈夫带着两个小伙子冲进来,说要揍我,说我勾引他老婆……后来我一看不行,就主动退出了。可我还是给她留了地址、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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